【景刃】醉壶觞(下部) 丹青见(第11章)

*将军脾气大;阿刃,专治脾气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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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11章】

坐在浴铁驾驶的星舰上,再是经历一遭雷电与沙暴交加的震荡,航程才终于平稳了下来,只待返回风滚草城中。一坐上星舰,景元就陷进座椅里靠窗睡了。刃先开始以为景元是故意装睡,因为自己从魔阴身的状态恢复后,他就爱搭不理的,很是怪。可一路上不管星舰如何颠簸,贴着窗口的头怎么磕磕碰碰,景元丝毫没有醒来动一动。可见,是真的累坏了。

所以,在降落之后,刃俯身轻声唤他,“到了,起来了。” 睡着的人还是一丝没动。刃又等了等,直到不能再等,轻捏了下他左手食指的茧。景元这才微微睁了眼,怔怔地看向四周。刃又说,“到了。” 得到的回应是一句淡淡的“嗯。” 然后景元起身下了星舰。

什么东西。刃想,也跟着下去了。

见到失去联络的两人安全返回,卡芙卡和银狼也总算松了口气。

“叔啊你们可算回来了,我们收不到任何消息,都急坏了。” 银狼说着看到景元腿上绕着绷带,“白毛叔你受伤了?要不要紧?你们一路还好吗,遇到别的危险了吗?”

“让你们担心了,实在惭愧。腿伤并无大碍。反而是他,” 景元说着从怀中拿出探险收获的卡带搁在桌上,也没去看对面的人,“为了帮我,死又复生了一把。哈哈,倒是康复得比我快。” 

卡芙卡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人,银狼也小声感叹,哎,没事就好,谢天谢地。

“总之回来了,大有收获,咱们看看新的卡带里,这回又有什么罢。”

“好好好好好~~~” 银狼抓起卡带跑去开始破译。卡芙卡的手机响起来,走去露台接电话。

旅店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人,刃就见景元刚刚还一扫阴霾的笑脸,又陡然阴沉回去。

“你……真无妨?看你回程累得很,叫都难叫醒。”

“我好得很。有功夫操心我,不如操心你自己。死了一死,隔两天又活了,整得倒是挺轻松。”

怎么说话的?刃有点闹不明白,“我不活,你就情愿困在外面冻僵?亏是没冻死,还嫌麻烦少。”

“嗯,我可得谢谢你了,本事挺大,还把玉兆重装了,不然根本回不来。”

“你自己地盘的东西,该懂的没记住,不然早回来了。”

“我是想早回来,那也弄不清有人几时几刻才能活,活了变成什么样,是又跑了还是不记得了。我是巡猎锋镝,不是星核猎手,地底下也没地方买咖啡找画棒再涂涂绷带叫我解闷。”

怪我拼命就算了,刃想,这怎么……还怪起别人习惯我拼命了……饶是莫名其妙,又觉得他不管发什么脾气,自己也无话可说。毕竟,也再没有任何人,会在自己算不上死的临死一刻,那般悲切地挽留。

一时无言,直到卡芙卡讲完电话走进来,一只黑猫也不知从哪里蹿进屋中,绕来绕去蹭起景元的腿,而后往地上打了个滚,舔爪伸了个懒腰。

“嗯?你们何时把猫带来了?猫能跃迁吗?诶~~小咪咪,来叫我挠挠。” 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,景元蹲下身可着劲从头到尾撸了这小猫一通。本就喜欢所有毛茸茸的小动物,何况是狸奴。

再起身,对上的是卡芙卡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阿刃,还是你来讲吧。”

“艾利欧。” 刃正色道。

景元不明所以,“嗯?”

“是艾利欧的化身,不是猫。”

……

景元看着那又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猫,顿时合掌赔笑,“失敬失敬,莫怪莫怪,” 抬脚往旁边开始挪,“失陪,我这厢失陪了……您请便。”

傻子。刃想。

 

“搞不懂诶!” 银狼的声音从另个房间传出,“还是个游戏,但卡在第一个密室出不去,小人儿总摔死。”

几人闻声赶过去看,屏幕的左侧是一些砖块垒成的障碍物,可以在上面行走跳跃。右侧则是一团漆黑,尽头是一扇门。但银狼试了又试,小人的跳跃力,还是到不了远处那扇门。往上跳,再走走不通,再跳,又掉下来。往下跳,有时候被弹回来,有时候就直接掉下去了。

手机提示音响起来,银狼迅速查看消息,“拿到拍博士之袍的64号给拍卖行打电话的录音了!” 说着开了扩音播放,结果,只有一些电流音和偶尔的音乐。

“这么着吧,” 景元提议,“我来看看游戏,兴许跟陨石坑里的线索有关,卡芙卡和银狼抓紧破译这通电话。” 方法可行,银狼把手柄塞给景元,跟卡芙卡一起回自己房间去研究录音。

盘腿坐在沙发上,景元摇了摇手柄,“怎么用的,教教我?” 刃就坐下来,上下左右跳跃交互,几个按键简单说明了一通。景元摁键试了试,操作挺简单,原来可以长按跳得高些,短按跳得矮些,跳起来踩墙还能二段跳,有意思。

倒是有天赋,刃看在眼里,没说,反而问,“为什么阴阳怪气说话。”

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。”

“不像你。”

“你知道我多少,哪来像不像的标准了?”

“你没养过真猫?”
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“开拓者小姑娘看过你的日记。买猫买成狮子,这种人,我也第一次见。”

“你们连这些都说?你几时跟星穹列车这般熟?” 

“先前银狼跟她用我手机闲聊,被我看到了。”

造孽啊,景元想,就不该批完折子拿废纸写日记,写了跟其他案牍混一起,多少年了,自己都不知道日记散在神策府还被人拣了看。屋子随电脑屏幕明明闪闪,显得身边人的神色言辞全是戏谑。都是自己调笑别人,还鲜少被人这般调笑过。景元一时无言以对。

景元继续研究游戏,确实不论如何跳如何走,还是出不了密室,但……“嗯?你看这左侧砖块,是不是垒成了一个“巫”字?只不过为了图案的平整,结构有点走形。”

“的确,”刃也仔细看,“那右边也该是字?会否跟石棺上的图案相关?”

景元立刻拿出手机一张张翻看拍下的照片。石棺的图案,看起来不像字,因为都是黑色的图形组合,每个图形都有好几块小图形组成。举着手机看了又看,“等等,确实是字,若是把字本身的笔画抠去……”

“剩下来就是字形里的阴影。” 刃接道。

豁然开朗,两人赶紧将六个图案描摹一番,反推描边,最后得出来的,确实是六个字。如果跟游戏里的巫字组合,便是:巫彭,巫抵,巫阳,巫履,巫凡,巫相。

“莫非是……要按字的结构让小人跳上去,按笔划移动,才能走到右边的门?” 

刃对上景元询问的眼睛,点头,“值得一试。”

六个字顺序不明,景元就随便挑了“彭”字开始。横竖撇捺点折钩,笔划连着的就用走,不连着就先跳,屏幕中的小人儿来回走了一大遭,密室门“啪”地就开了!赶紧继续,第二间,果然左侧还是“巫”字型,以此类推,操作几经波折,当真是走到了关卡尽头。

只见屏幕上一人一兽,一起斩了一个人面蛇身的英雄。结果天降神明,先囚禁了那两个罪首,一颗大树结满果实,六位方士用那果子制成丹药,喂给了被害死的英雄。英雄起死回生,却变作如牛如虎的怪兽,反而开始吃人。屏幕突然黑了,游戏结束,再出现的,是如卡带封面一样的字,“致吾爱。”

这份诡异的信息,让两人心中都不能平静。单从线索来看,似乎是有人企图复活什么人,但手法、动机、结果,似乎都颇为不详。

若不止从线索来看……

“神树颇像建木。” 刃说。

而那英雄,像你的遭遇。景元想,并没去接话茬。他拿起玉兆开始查找所有能找到的古籍,不出多时终于有了收获。“原来是《海内西经》里的传说,这六巫,是六位丹士。上面说,远古对不死的崇拜,本质不是长生,而是起死回生。长生长寿,反倒并非正统。”

“都是邪术。” 刃看了看自己双手,隐隐的,是有一些暗金的倏忽之力,像是因为看到了游戏的内容,被激发着,“这事应该与我没干系……但,既然与不死有关,不论复活了谁,皆为不详之兆。”

“或许是复活巡海游侠……”,景元琢磨着,“但更可能,是巡海游侠需要帮助,阻止这场复活。”

“牵扯事大,你不该先回罗浮,再做打算么?”

“这次任务,元帅命我单独行动。” 

“一个将军,单独行动。你不要罗浮,还是罗浮不要你了?整日满嘴胡诌,鬼才会信。”

“哎,这回真没有,确实要单独行动。玉阙也在调查巡海游侠,但我这边,与他们还不同。事关仙舟联盟,不方便同你讲。” 景元撂了手柄,是一个懒得多说我困了要躺的架势。已经是后半夜了,懒得再走旅店两层楼回自己房间,姑且在沙发上凑合算了。 

说不过他。刃将信将疑,扔了一坨铺盖到沙发上,自己准备去冲凉。

 

拆绷带之前,刃先背对了浴室的镜子,要看看之前景元写了什么。手机换了几个角度,总算拍出一张比较清晰的照片。刃把照片放大,仔细看那飘逸又不失风骨的字迹。这么能写,竟有五行三句话——

“平生故人,去我万里。

怎堪,君埋泉下泥销骨,

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
呵呵,说笑而已,

我头发本就白的。”

其实读完第二句,刃就在心里念,净是瞎说,你头发本就白色,与雪无异,再多光阴也不能将它染更白了。可到了第三句,看景元自己这么说,心头,反倒很不是滋味。

但凡重的事,都往轻了说。但凡拈轻了,在别人眼里,你就是算无遗策,独撑大局了。不论霜雪满头,还是愁绪三千,别人连同你自己,也都心安理得,权作视而不见。

刃不知道,在从前的自己面前,景元是不是也藏得如此之深。还是说做惯将军后,才越来越心思难猜了。倒不觉得他很难揣摩,但也并不能十拿九稳,觉得自己足够懂他。

刃把绷带拆下来,并没有扔。平整缠成了一团,仿佛那些字迹的墨痕也被拆解了,渗透了。什么泥销骨,我还没死呢,说得倒还挺悲怆。行行行,以后,尽量少死几次。看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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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未完待续)

PS: 参加一个活动,所以设置了一个微小且献丑的回礼彩蛋:新买了没用过的软笔,练字,试试写了景元留在绷带上的话,所谓毫无成本的cosplay?外加脑补几句两人的字体会是什么样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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